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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這幾天腦中突然出現了這個問題
或許是換工作的過程中有了一些感觸
也可能是最近得知學長姊們在台灣建築師考試大有斬獲
(相信我...早個幾年...沒人會想到敝校的校友會有如此表現)
又或許是離開建築找尋自己心中所愛的同學都有了相當不錯的發展
甚至可能是受到最近連續看了"交響情人夢"和"無法結婚的男人"兩部日劇的影響

究竟為何念建築？
成了目前我最想要得到解答的疑惑

走上建築
一切似乎都那麼的理所當然
從小喜歡塗鴉...也幸運地有了些獎項肯定
加上幼稚園開始一直到上國中前也幾乎一路就讀音樂班
怎麼看這個只有畫圖和吹奏樂器時才會安靜下來的過動兒
都應該就這樣走上美術或是音樂的路
不過一向關心小孩教育的家中二老
恐怕是很擔心這個一向缺乏耐性的么兒
如果真的走向音樂或是美術這種需要刻苦練習方能成功的路
八成會在中途就棄權逃跑...不然也是那種出了社會也缺乏謀生能力的邊緣人...Orz
所以天才的二老不知從哪來了靈感
跟一個只要能畫圖就很開心的兒子說...

"念建築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建議
其中隱含了兩個二老希望傳達給我的關鍵訊息...
其一...
建築這行似乎和畫圖脫不了關係...可以說服這個夢想畫圖可以成為職業的笨兒子
其二...
建築似乎是個頗有搞頭的行業...聽起來稱頭...收入應該也不差...
應該不會出了社會還回家跟二老借錢

而對我來說
"建築"這個缺乏定義的名詞...給了我極大的想像空間
當時的我恐怕也屬於那種對於土木和建築的差別認知有限的麻瓜
到底為啥會一頭栽進"以建築系為大學聯考唯一志願"的世界
到現在還是個難解的謎...

總之
建築系...成了我這個剛進國中、開始感受到升學壓力的學生
幫自己設定的生涯目標...
雖然動機和誘因都不明...不過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甚至連我在大學繳交志願卡時
只在上面填了四個學校...而科系全都是建築系
(負責收取志願卡的工作人員還問我..."同學, 你是不是忘了填啊, 你可以多填幾個啊, 怎麼只填四個呢？")
在建築系的聯考分數飆到歷史新高的當時
把排行在第二類組前十名的成大建築放在志願表中似乎蠻合情合理
不過下面緊接著東海建築、中原建築和淡江建築
就怎麼看都是個奇怪的選擇...
看來不只考生頭殼壞掉、連爸媽可能都未善盡監督責任

命運之神先是將我擋在成大建築推薦甄選的門外
後來又在聯考時讓我表現失常再度和成大無緣
(雖然好漢不提當年勇...不過我好歹畢業成績也是南一中全校第51名的啊...這種事總是記的特清楚)
這個結果讓我在生命中第一次就讀不是位在台南市東區的學校
來到了之前就讀成大建築系的學長姊一直建議我就讀
但我實在嚥不下讀私立學校這口氣於是推甄時並未選擇的...東海建築
(我承認我有名校迷思...看著聯考分數比較低的同學都去念了台清交也讓人有點喪氣)

在東海建築就讀的五年
我得承認有許多時刻是讓人感到相當挫折的
這些挫折不來自於建築...而是來自於旁人
對於一個從小就被認定是成績優異的好學生...求學過程一路順利未遭挫折的我來說
開始被人當作是"私立大學的學生"
(這通常直接被解讀為"考不上公立大學的學生")
實在是有點令人難以接受的
記得一次在台南搭乘計程車時和司機聊天
司機當時正因為其剛考完高中聯考的兒子成績不佳而困擾
聽到我高中就讀南一中...大學就讀東海建築時
他充滿同情地說了一句話

"怎麼會考這麼差...應該要重考的啊"

就連當兵時在陸軍第八軍團司令部擔任工程官時
有次剛好跟軍團副主任同車
副主任聽到我高中和大學分別就讀的學校之後
他這麼說道...

"大學考差了喔..."

剛進大學時如果遇到有人這樣跟我說
我一定會不服輸的說出自己聯考分數
說出自己能上多少台大科系...說出東海建築當年的分數其實高居私校第二類組第一
也說出自己為了就讀東海建築浪費了幾十分聯考分數
不過我想對方應該當我在說天方夜譚吧...
後來幾年建築系的錄取分數像自由落體一般急速下落
我開始放棄說服他人...畢竟要是看看之後的榜單還有台灣持續低迷的建築景氣
應該沒人會相信我說的話吧...Orz

但這並不代表我因此對於選擇建築這條路感到後悔
只不過是台灣普遍習慣用學校來評價一個人的表現的方式
讓一向習慣被稱讚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被鄙視的感覺
(或許沒那麼嚴重啦...不過用詞強烈些總覺得比較具戲劇性...)

撇開學校、聯考分數、和旁人眼光這些因素不談
建築的確是我所能找到最適合我的科系
因為他對於學生的性向和個人風格有很大的包容度
沒有老師會告訴你一定要讀某些書、用某些方法、或是搞懂哪些原理才能做出好設計
基本上...建築設計本就不應該被放在工學院中
其更適合被放在設計學院中的特質讓他更接近音樂和美術這些被普遍認定的藝術
而並非可以用全然理性來理解的科學
這對於我這個一向興趣極為廣泛、無法長時間專注在同一件事上的不務正業者來說
簡直是個量身打造夢幻科系

記得大四的時候我臨危授命陪當時的系主任一起去台北教育電台接受訪問
該節目的目的主要在解開高三學生對於某些科系的疑惑
據主持人的說法...他們之所以會找上東海建築系的原因是...
之前上過節目的其他學校科系學生代表
跟主持人說東海建築是個有趣的科系...學生都是群怪人（？）...應該很適合上節目...Orz
節目中除了讓系主任和聽眾說明建築系的教育宗旨和內容
也透過訪問包括我在內共計三位學生的意見...來讓外人對建築系的生態更為了解
節目後半段還接了幾通聽眾的call-in
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對小孩教育極為重視的媽媽
打進電台提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兒子想要念建築系, 他需要看什麼書或是培養什麼才藝嗎？"

不知為啥...回答這個問題的責任被指派到了我身上
我還記得我的回答是...

"我覺得建築有趣的地方就在於, 你並不需要有任何"特別"的能力才能適合就讀..."
"你喜歡看小說？很棒啊, 你就繼續看你喜歡的作品; 你喜歡音樂？沒問題啊, 請好好欣賞音樂之美..."
"只要你真的對某些事物投入時間和熱情, 你會發現, 總有一天, 這些全都會成為你設計的靈感來源..."
"更重要的是...它們也會成為你繼續堅持走在建築這條路上的動力"

其實當初回答的內容應該沒有如此精簡...記得當時自己還講了不少廢話
不過節目結束一同受訪的系主任以及之後順道開車送我回老姊家的主持人都告訴我

"你的回答很精彩..."

精彩？或許從那一刻開始
我才對自己選了一個想念的學校、想念的科系、卻辜負許多人期待的選擇
真正感到釋懷吧...

建築是門有趣的學問...沒有哪種人可以被定位成"天生的建築人"
或許都要真的上了賊船...才知道自己有沒有當個稱職海盜的天分...
對於建築...每個建築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標準答案這個名詞並不存在於建築的世界中
更重要的是...

典型的建築師不是你在"協奏曲"中看到那個由木村拓哉或是田村正和扮演的角色
更不是"冬季戀歌"中的裴勇俊...
真正的建築師生活
恐怕比較接近"無法結婚的男人"中的阿部寬
(而且絕大多數的建築師肯定都沒阿部寬帥...不會有個帥哥助手...鄰居也不會是個美少女...更別提風韻猶存的中年單身女醫師)

當你看完那部日劇還自認建築是你理想中的一生志業
記得先做個健康檢查...再決定是否要在"我的志願"欄中填下"建築師"三個字